推守文化

·          2011-01-24
·          中國時報
·        【廖嘯龍／台北報導】

已退出江湖的四海幫前幫主張建英，因怕兒子張世明學壞，曾出動「黑衣部隊」將兒子從談判火併的現場「架走」，雖阻斷兒子混黑道的機會，卻也造成親子間疏離隔閡；如今年屆四十的張世明，已是電視圈小有名氣的製作人「ANDY哥」，最近以身為人子的角度，出書披露心中糾葛多年的「極道父子情」。

    　江湖大哥既愛面子，行事更講求低調，由子女寫書暢談「家族內幕」的例子，不僅在國外少有，在台灣更是忌諱，而張世明卻直接將書取名《Ａ＋極道》（意指ANDY和極道老爸），內容更多涉敏感話題，難道不怕父親看了翻臉？

    　張世明坦承，從下筆到完稿，每每觸及回憶的傷痛，讓他總共哭了三次，但最後還是決心將書出版，他認為，與其將這本書視為對父親權威形象的挑戰，毋寧說是一名長期渴望得到肯定的兒子，內心深處的真情告白。

    　做為父親的張建英，又是如何看待兒子的「大膽告白」呢？自稱是透過友人轉告、才知道書已出版的他，在看完內容後表示「雖然不能認同」，卻也沒有暴跳如雷，反而默默地自掏腰包買書寄給親朋好友，朋友驚訝他的反應竟「如此平靜」，張建英卻說：「我沒他寫的那麼嚴苛啦，只是確實有虧欠他！」一言之間，其實已充分回應了對兒子的愛與包容。

    　出身永和的張世明，從小對家的印象，就是每天都有很多刺青、嚼檳榔的「叔叔」出入，剛開始他只覺得很熱鬧，直到有一天，他向附近的小孩集資買油漆粉刷遊樂場，卻被對方父母誤會成收保護費而禁止子女來往，他才第一次知道，自己竟成了鄰居眼中的「小地頭蛇」。

    　但小時候，爸爸還是張世明心目中的「英雄」，有一次他貪玩失足掉到大水缸內差點溺斃，同伴急忙回家通知張建英，「我爸當時只穿汗衫、四角內褲就匆忙跑來，把我從水中抱出，到醫院掛急診，我清醒後看他雙腳在流血，才知道他急得連鞋子都忘了穿。」那是他第一次強烈感受到父愛的溫暖。

    　但這些美好回憶，在一連串家變和青春期叛逆的激化下逐漸變調，張世明說：「我被老爸打得超慘的，他下手很重，就跟打自己手下小弟一樣。」但對此張建英卻有不同的解讀：「我那個年代出來混兄弟，只有兩種下場，一是被關，一是橫屍街頭，我看太多了，不管他，行嗎？」

    　電影裡的大哥兒子威風闊綽，但張世明說，當年高中同學人手一支折疊式行動電話，他卻只能用老爸淘汰的「黑金剛」，他心裡不平衡，老爸兄弟卻安慰說：「黑金剛才好用呢，打架時可以拿來敲對方的頭啊！」他睹氣到西門町賣甜不辣打工，卻被父親十餘名手下發現抓回家，還當場嗆老闆「你敢叫我們老大的兒子當小弟？小心我們把店砸了！」

    　還有一次，他為同學出頭，找別校學生談判，廿多人擠在麥當勞內劍拔弩張，張建英知道後急派「黑衣部隊」趕往，把所有人壓制跪在地上，帶頭者挑明講「你們誰敢再找張世明出來混，給我小心一點！」

    　出社會後，張世明一頭栽進電視圈，而張建英也另組家庭，父子倆的距離彷彿更遠了，連父親接任幫主到交棒的新聞，他都是看報紙才知道；兩人間最深刻的互動，竟是剛找工作時，父親教他打領帶的回憶，「爸爸說，領帶先打好，精神就來了！我看著他的大手，在我胸前一繞一彎穿梭，『就這樣，會了嗎？』其實我分心了，因為這條領帶，我看見了爸爸的手，除了是打拚的拳頭外，還有幫兒子打領帶的溫柔。」

    　而張建英也記得，當年剛進電視台的兒子，到南部找頻道商談業務，苦等了一個半小時，頻道商其實在辦公室下棋，直到總經理進門，認出張世明，才趕緊告訴頻道商，後者一聽，嚇得立刻打電話給張建英道歉，再三承諾會照顧；這段往事，張建英至今沒向兒子提起過，這也算是極道老爸的另類溫柔吧。